云袖半遮的妩媚
文／邵江红
晚秋，风已经在传递稍许的寒意，有细细密密的雨温润着越州，大地是安静的，嵊州那个施家岙绳武堂宗祠便清瘦在秋风细雨之中。小院落、古戏台，正面堂前可落座，两厢浅楼观戏台。丝弦鼓乐声起的时候，戏台上女子清悠婉丽地抒情。“一弹流水再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是古越文化与历史在此对仗，是遥远的戏曲开化与现今文化百花盛开的衔接。越剧所特有的优美动听的声腔，刚柔相济的舞台表演以及古装的流水与倜傥，都来自于这方山水的那一脉性格、气度和涵养，以致于我一进入绳武堂宗祠，便熟悉了年的那场文戏的说唱。
距离嵊州公里之外，有个镶嵌在国道上的小镇，叫钱清。钱清的山势和水流，钱清的台门和村落，钱清的气象和民俗，钱清的女子和越剧，都与嵊州有着千丝万缕的相近。我就是在这里出生，听这一口唱腔长大，也是在这个舞台上，第一次领略远古的服饰时尚，崇拜着梦幻一般的美丽。我上初中的时候，越剧《红楼梦》在小镇的电影院里放映，电影院门口万人云集的壮观一直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视觉，我当然成了《红楼梦》的铁粉，背着书包一连狂看了两个晚上共四个场。那年代，电影院设施落后，隔音效果很差，我家又偏偏在电影院的旁边，晚上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电影院里穿越而出的乐声，思路便跟着戏中的情节一节一节地演绎。当片子结束四五日的连映，我已经能把全剧的唱段全部唱下来。这还不够，连走路都踩着莲花小碎步，伸出的兰花指那是绝对地有范，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发也盘成云鬟。接着，越剧《追鱼》、《碧玉簪》、《梁山伯与祝英台》、《玉堂春》等等名剧陆续在电影院上映，我每剧必看，随手一抓就能唱上一段，我已经在追剧中沉迷着疯，竟然没有惊动到父母，学校里依旧考出我应该考的分数，我真为自己而感动。很多年的光阴都随风散了香气，我终究与这一抹艳丽无关，但是越剧的旋律咿呀而起时，总会让心在刹那间柔软起来，那些来自越剧舞台的爱情故事所给过我的爱情启蒙，无论在哪个风口驻足回望，我都看得见它的美。
我是带着对越剧纯美的眷恋来到施家岙，在绳武堂宗祠听戏的时候，内心还原了一片童真。舞台小巧玲珑、朴素随俗，堂前墙面挂着对联，透着岁月的痕迹，落座的木桌木椅，有着熟悉的温度。没有华丽的铺垫，台上的演员亮开了唱腔，亲切了耳朵，撞击了灵魂，有一份震撼在霏霏细雨中逐渐蔓延出丰沛的喜悦。带着对越剧复古的向往，参观了越剧博物馆。这里是一个浓缩了的越剧世界，是一段清晰的越剧成长历程。史料无声，每一段文字每一张照片每一件戏服每一件器物，都包含着女子越剧班登台的艰辛，浸润着代代名伶的泪水，终于百年岁月磨砺出那一声声字正腔圆，唱念做打板眼俱神，越剧舞台星光灿烂，造就了绍兴戏曲在中国乃至世界舞台上的成就。
这让我颠覆了一个观念，总以为越剧是家宝，它所蕴含的地域文化特色比较鲜明，无论是古装戏还是现代剧，故事所张扬的也都带有绍兴本土的人文情怀或者带着绍兴谙熟的胎记。尽管世界各地文化差异很大，然人性中对真善美的追求纹理相通，越剧素来温婉敛芒，云袖半遮的妩媚，真是绍兴智慧含蓄沉稳的魅力所在，它有足够的力量吸引世界的目光。越剧起源于绍兴嵊州，这方有厚实的越剧文化底蕴，百年来它就是以如此平民化的亲和，走进了一代又一代绍兴人的生活，成为了绍兴人精神文明的一种展现形式，现今又爆发着蓬勃的生命力。我特别喜欢越剧的古装，明艳、温柔而飘逸，云水一样地带着仙气。我也特别喜欢角色的扮相，娥眉黛目、簪环叮当，越风古典。我在诗画园林般美丽的嵊州越剧艺术学校校园里闲来信步，楼群、花木、廊榭都渗透着素颜的清澈与平和，转身之间侧漏了戏剧表演的神韵与气场，所有的情绪都被越剧艺术所蜜化。有意思的是有幸看到了两个正在授课的教室。一个教室里有两个小“梁山伯”正在跟名师学唱段，另一个教室里有一群女生在老师的指导下练动作基本功。我流连于孩子们的朝气、秀丽以及热爱越剧的那一颗心，不禁情为之以动，想象着我痴迷越剧的时候，也真是这花样的年纪。
让越剧成为一种时尚，让越剧与生活完美结合。蓝天之下，水、田、村、山之间，吴侬软语婉转，随时随地唱歌。正在建设中的嵊州“越剧小镇”要的就是文化与旅游相亲，物质与精神富足，多元素深度整合的经典生活家园和越剧朝圣之地。越剧本来自乡土，今还远于乡土，而这乡土之上，有我无限美好地希冀。
邵江红，供职于绍兴市公安局柯桥区分局。
嵊州文联◆荣誉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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